夜半砸瓦人
手电筒下的砸瓦人：七旬邻居为何深夜向我家屋顶扔石头？
手电光柱像把刀子，猛地戳破夜色，照出一张我这辈子都没想到的脸。对门陈爷爷，七十多了，背驼得厉害，手里紧紧攥着块沾满青苔的鹅卵石，裤管上全是泥点子。就前几天，我妈晒被子他还乐呵呵帮着搭竹竿，念叨着“看我闺女就跟你们差不多大，在外地呢”。
我哥手里的木棍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我们蹲了两晚，竹筐扣头挡露水，军大衣裹身防寒，揣测过是胡同里哪个混小子，唯独没怀疑过这个见人就笑、说看见我们想起自家孩子的老人。
真相揭开那刻，比石头砸瓦更让人心惊。他家老伴严重神经衰弱，整夜睡不着，哭着说“再这样不如上吊”。祸根是我家屋顶那根坏了半个多月的太阳能水管，滴水声“滴答滴答”穿透瓦片，成了逼疯人的魔音。他提过，我妈忙乱中应了“回头找物业”；他贴过纸条，风吹雨打没人留意。物业说等配件，一等二十天。老太婆的哭声和滴水声混在一起，这个佝偻的老人被逼到墙角，想出了最笨的办法：扔石头，砸醒我们。
修好水管后，陈爷爷端来一碗红烧肉，碗底压着五百块钱赔瓦片。肉收下了，钱硬塞回去。可没过几天，新瓦又被砸了。这次是真·熊孩子，有样学样。陈爷爷知道后，抄起扫帚满胡同追着骂“不许学坏”，那腰杆挺得，比扔石头时直多了。
这事争不出谁更理亏。我妈总觉得亏欠，“早修好就没这些事了”；我哥后怕，“万一石头砸到人呢？”社区来问要不要记一笔，我爸摆手“不用”。最后那几块碎瓦片还留着，我妈说当个记性。而陈爷爷，照旧来串门，带把青菜，坐院里望着房顶发呆。有时想想，城市邻里关系薄得像张纸，一滴水就能浸透，一颗石头就能捅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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